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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 母女平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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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許融在此間過的第二個年, 比去年要悠閑許多,她不備嫁,不管家, 常姝音的臨產更與她無關,她躲得遠遠的才叫別人放心,於是除了往吉安侯府和蘇先生家各送了一回節禮以外, 她就只窩在小院裏。

不過她不是完全無事可幹,許夫人給她的陪嫁裏有一間鋪子, 地方不小, 地段也不錯, 但到她手裏之前,常年處於虧損狀態, 許融要賬本看過, 看了大約半年的,就知道至少掌櫃和賬房兩個都脫不了幹系。

賬不是做得不好,是太好了,是真賬難以出現的完美。

許融當時沒多話, 直接把鋪子裏從上到下全部開革了, 裏面也許有冤枉的, 但她無暇分辨, 她來了不久, 對風土人情還未摸熟, 不打算繼續經營那間鋪子, 就也用不上那些人。

清空人員及貨物以後, 她就將鋪子租了出去,大小是筆進項,總比幹賠強。

如今過去了一年, 鋪子租約到期,她也有了設想,打算收回來自己經營了。

這個設想和蕭信有關,應該說,就是打他身上來的靈感。

自從他中了府案首以後,交際圈子就擴大了一倍不止,許融一般不參與,蕭信自己大部分的時間也仍在讀書上,除了必要的同年文會,等閑不出去,奈何想尋他的人卻是一波接一波,有些推得掉,有些推不掉,比如各家公侯夫人來做客,喊他出去見一見,他作為晚輩不能托大不去,去了,就要被問東問西。

問題倒都很正經,大半是問他怎麽讀書的。

要是個打小出名的神童,也罷了,天生文種,羨慕不來,但蕭信此前籍籍無名,就有知道他的,看他也跟那群紈絝子弟差不多,怎麽就突然開竅了呢?

他可以,那自己家那些個——?

許融由此發現了商機:教輔市場,那是千百年來直至後世都興盛不衰的啊!

當然,她能發現的,別人也早就發現了,她要生擠進去分一杯羹不容易,但她也有別家難比擬的優勢,那就是蕭信兩個案首所帶來的光環。

後來居上者比天生文種更具有親和力,後者使人躺平,而前者給人帶來鼓舞和激勵。

——他行,沒道理我不行。

只要跟他掌握一樣的讀書方法。

至於蕭信實際上經過大儒認證的自帶天賦,在商言商,那就不用細究了。

總之,給那些屢試不第的考生們帶去新的溫暖與希望,總是件好事嘛。

構想就這麽有了,不過還不能馬上著手下去。

第一,她缺一個靠譜的掌櫃,若是白芙的哥哥白泉還在,那不消說,是最好的人選,但他志存高遠,這會兒早不知闖蕩到哪裏去了,她別的陪房在歷練和能力上都要缺一截,從無到有運作出一間書鋪不是件簡單的事,譬如紅榴哥哥,大字不識一個,許融要提拔他,先得給他掃個盲;

第二,她要等蕭信的院試結果。別人來打聽兩句和真金白銀砸出去不是一回事,童生的身份還是欠缺了些,至少中個秀才才壓得住陣——通俗點講,才好哄人花錢。

“二公子,到時候我給你分紅。”晚膳後的一點閑暇時間裏,許融向他描繪美好前景,“榜上有名,分你兩成,名在前十,分你兩成五,要是案首,分你三成。”

外頭細雪無聲,裏間暖意盎然,正收拾碗筷的白芙和新橙兩個聽她給蕭信開分紅賞格,聽得撲哧直笑。

蕭信靠在椅背裏,坐姿閑適,眼皮掀起:“那我要是榜上無名呢?”

許融一攤手:“那我的鋪子也開不起來了呀!”

丫頭們笑得更歡樂,蕭信自己也勾起了唇角。

氣氛正輕松,紅榴搓著手跑了進來,她凍得哈氣又跺腳,人卻興沖沖的:“二公子,二奶奶,大奶奶那邊發動了!”

許融失笑:“發動了就發動了,外頭下著雪呢,你等生了再打聽也不遲。”

紅榴嘿嘿笑著:“不只我一個人,大家都關心著呢。”

常姝音這一胎,從正月下旬就隱隱有跡象要發動了,喊了幾次腹痛,後來又沒訊了,紅榴因此空跑了幾趟,她卻也不失落,堅持著就是要把這個熱鬧湊了。

今天已經是二月初一,這一遭,應該是真的了。

“那也別急,”許融道,“從發動到生,至少還得一兩個時辰。”

這就算很順利的了,那不順的,就難說了,不過她不打算詛咒常姝音,看命而已。

“好了,去歇著吧,明天再說。”

就許融的意思,明天也沒什麽好看的,常姝音早都劇透過了,是個男丁。

丫頭們將殘席收拾下去,她如常洗浴,洗完在床上躺著又想了一會關於鋪子的事,想到將睡著的時候,覺得門邊有些動靜。

她朦朧裏問道:“誰?什麽事?”

“奶奶還沒睡嗎?是我。”白芙手裏舉著盞燈,腳步輕輕地走了過來,昏黃燭光照出她顯得有一點奇異的表情,“奶奶,大奶奶生了。”

許融清醒了一點,伸手撩開帳子:“嗯?現在什麽時辰了?”

“亥中了。”

那就差不多兩個時辰。

看來常姝音在生產上的運氣還不錯。許融算完,白芙也走到了近前,許融借著燭光終於發現了她神色上的不對:“怎麽了?大奶奶有危險?還是孩子不好?”

生孩子自古就是道鬼門關,就到了現世,女人為此遭的罪也少不了,實在是什麽狀況都可能遇到的。

“都不是。”白芙輕輕搖頭,她的聲音也輕,還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緊繃,“母女平安。”

許融:“哦……嗯?!”

她眼睛完全睜開了,整個人都擁被坐了起來:“母女?!”

白芙點頭:“對,孩子一抱出來,穩婆傻了,大奶奶暈了過去,不過人沒有危險,太醫隔帳診了脈,說,只是一時氣急攻心,不是打生產上落下的。”

許融怔怔地,她也有點發傻:“大奶奶之前不是口口聲聲說是個男丁嗎?”

她那時還在場呢,所以以為今晚沒什麽好去看的。

“夫人氣得了不得,審問了那太醫,太醫叫屈,說並沒有敢說得這麽肯定,男女大半是天註定,人力哪能看得十成十準,就是他們太醫正親至,也不敢給主家打這個保票呢。”

白芙說著補充,“產房那裏現在亂成一團了,紅榴這小丫頭閑著不睡覺,又跑去聽了聽,聽見了這些。我怕她沒輕沒重的,奶奶要是睡著了,她再吵著了奶奶,所以我沒叫她進來。”

許融漸漸地回過神來,把太醫的話品了品,知道他說得不錯。

醫學的事,她不通,但從前看過新聞,有那小地方的孕婦偷偷在黑診所裏查胎兒男女,查時是個女胎,孕婦家重男輕女,要一舉得男,就把胎兒打掉了,誰知孩子下來,居然是個男胎,孕婦家因此大鬧黑診所……

新聞提及診所不正規,儀器確實是超聲儀器,只是胎兒發育慢或者照出來時的姿勢不好都可能導致誤判雲雲……後世都如此,不要說近乎玄學的把脈了。

當然,許融是信任中醫的,這太醫其實不錯,人家也說了不打保票,常姝音聽話偏聽半截,結果翻了車,能怪誰。

“二奶奶?”白芙叫她,“現在該怎麽辦?”

許融搖頭:“不怎麽辦,睡覺。”

她倒回去,白芙傻乎乎地道:“啊?”

許融微微笑了:“不管她生的是什麽,跟我們沒關系,該問怎麽辦的,也不是我們。”

白芙在她若有深意的目光下,慢一步地反應過來了:“奶奶是說,之桃?”

許融點頭。

之桃的月份也很大了。

她一直處在蕭夫人的掌控裏,蕭夫人不會沒叫太醫給她瞧過男女,只是瞧的結果沒對外提過,外面都不知道。

是個女兒還好,若是個男孩……

八個月了,想打都打不下來,以這時的醫療條件,大概率一屍兩命。

蕭夫人也不會舍得打,如果下得了這個決心,一開始之桃就進不了府了。

但生下來,就是庶長子,庶長孫,比蕭信蕭儀這種排行在下的所能引發的問題大多了。

許融決定把之桃帶回來時,都沒想到能造成這種局面。

**

蕭信在隔日得知了這個消息,他也有點意外,但同時漠然,點點頭表示知道,就埋頭繼續讀書去了。

這件事給他們帶來的一點影響,就是蕭夫人忙於生氣失望跟收拾收尾以及應對鄭國公府方面,沒工夫搭理府裏不重要的人事,把他們的請安全部免掉了。

許融聽了幾天閑話,得知正院對之桃的看管變得更為嚴密起來,正院之外的人已無法接觸她,院裏的人也封了口,不許亂說話。

直到初十時,另一點影響波及了過來。

不是之桃,而是彩蝶,她又哭求了過來。

自上次求助過後,她變得開朗了些,每日跟許融這邊的丫頭們配合著幹活說話,雖話不多,但因她是肯幹活的,眾人處得就還不錯。

她的第二次求助,還是為了小岳。

“嗚嗚……小岳哥怕丟了在世子身邊的位置,傷沒全養好,就回去了,但他躺了一個多月,早有別的人頂上去,他在世子那裏還是不如從前了。”

許融耐心地聽著,道:“你要我幫他重新穩固位置?”

彩蝶連忙搖頭:“不是,奴婢不敢。是世子,他這幾日心情不好,輪著小岳哥跟他出門,不知怎麽,世子看他厭煩,踢了他一腳,小岳哥的傷就覆發了,他上次看病吃藥,就花了不少錢,回去以後,因位子被人頂了,也沒有多少進項,只靠一點月錢,他家裏又幫不上他多少——”

怎麽頂得住傷病這種無底洞。

許融聽明白了,是借錢。

這個要求在她看來不過分,之桃的消息就是輾轉打小岳那兒來的,她在家裏沒帶荷包,讓白芙進屋去取。

彩蝶感激不已,連連磕頭,抹著眼淚道:“等小岳哥好了,我叫他來給奶奶磕頭道謝。”

許融聽出來點話音:“怎麽,你們不怕了——?”

彩蝶眼淚又掉下來了:“小岳哥的腿,大夫說,因他逞強,很難像從前一樣了。而且,就算好了,他惡了世子,世子也不會要他了,所以他家裏才那樣子。”

許融懂了,小岳家裏真想拿錢還是能擠出來點的,因覺得這個兒子廢了,不值得把家底耗在他身上,才逼得彩蝶求援到了她這裏。

她若有所思,問了她一個問題:“小岳識字嗎?”

彩蝶不解,還是連忙道:“小岳哥認識一些,還能看賬,就是因這個本事,才能留在世子身邊。”

但蕭倫並不太缺他這樣的,所以他一步不到位,就再也爬上不去了。

許融緩緩點頭,白芙此時把錢取了來,彩蝶接了,見她沒再多問,方恭敬又急切地退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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